「铃野干夫经营的居酒屋通宵营业，晚上十点钟才正式开门，重园和铃野约定的时间就是居酒屋开门营业的时间。」
「不过据当时在场的员工和客人说，重园并没有准时出现，是大约十点三十分才在居酒屋露的面。」
「重园在店里逗留没有多久，就和铃野一起出门去了。据在场的员工所说，他们两个人在店里发生了争执，就算是大厅里面也能明显听见包间之内的争吵声。」
「就这件事情，铃野干夫自己也承认了。他和重园的对话是有点不甚愉快，他也是担心这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才把重园请出了居酒屋。」
「他们在店外继续就不合理的租金事情进行谈判，但是谈判没有成功，过了大约15分钟的时间铃野就自己一个人返回了居酒屋。」
「然而据铃野所说，重园好像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在一点左右时候，打通了他的电话，再次把他叫了出来。」
「我们调查过两个人手机的通话记录以及电信公司的记录，发现在今天凌晨一点零七分的确有一通从重园裕志拨打给铃野干夫的电话。」
「重园约他见面的地方就在尸体被发现的那个公园。然而据铃野所说，他去到那地方没有看见重园出现，他的电话也打不通。那个时候雪刚开始下下来，虽然没有特别大，地上也没有到积雪的程度，但是铃野觉得重园有可能因为这样的雪耽搁了，于是在雪中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回去。」
「雪下了整整一夜，接近黎明时候才停的。重园裕志的尸体也是那雪之后没有多久，被出来做晨间运动的老人发现的。」
「因为尸体被放置在低温环境里面，预计死亡时间很模糊，大约是在昨晚12点钟到今早6点钟。」
「但是要在有一定深度的积雪上留下脚印而且不至于被后来的降雪掩盖，这样需要在大约凌晨四点钟之中才能做到。」
「然而从一点出来再到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铃野干夫一直都在店里面没有出去，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樱井翔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才喝下一口新鲜的豆奶拿铁，解决由着长时间发言带来的口干舌燥。
「所以即使我们掌握了铃野充足的杀人动机，也是无法以涉嫌杀人罪来逮捕他。」

旁边那个他原来一直在发着呆没听他说话的大野智，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忽然幽幽地说了句，「那你们找到我作案的证据了么？」
樱井翔虽然完全没有想到大野智忽然会来这么一句，但是反应也是极快地就对上了大野智的话，「你是在案发现场唯一有可能作案的人。我们对你的逮捕完全是合理的。」
这样听上去的确是挺言之凿凿的话语一点都没有起到震慑大野智的作用。他快被樱井翔挤到要和贴了红砖墙纸的墙壁融为一体了，还是灵活地抽出手来撑住自己小脸。桌子对面的松本润和他交换了一个默契眼神，他便更得意地说了一句，「那就是没有找到咯。」
对方的游刃有余在樱井翔眼里看来十分气人，一向控制得当的情绪眼下也有翻涌汹涛的趋势。这种一触即发的形势之下，他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从喉咙艰难突围而出，「我会找到的。」
「会找到，也就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大野智呼呼小嘴巴，皱着鼻子打了一个大哈欠，看见自己的热可可上来了才稍微有点精神头。
「但是现在你还在这里就行了。」樱井翔想起那些只能从延迟了很久的录影带才找到他片点身影的时光，再看着面前有血有肉还会被热可可烫到舌头的大野智，觉得自己离自己目标实现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

对面挤成一团的两个人斗着嘴，松本润也插不上话，只能撑着脸等着对面战火停息。
一直坐在他隔壁干着黑咖的小警察忽然递过来一张名片，把松本润给吓了一跳。
看似精明的小警察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饮料给烫到了，从头发之间冒出来的耳尖有让人难以忽略的红。「那个，我叫二宫和也，怎么说呢……一直很崇拜松本先生。」
名片上是笔画简单的四个汉字，旁边假名的注音和大众所习惯的叫法有些许的出入，也算是个特殊得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名字。
「我？」松本润又不是从事偶像一类的公众行业，那么明目张胆的崇拜者还是第一次遇见，难免对二宫和也所谓的崇拜存有一些疑惑。
「松本先生是辩护成功率高达99.99%的传奇律师吧？光是这个头衔，听上去就像是什么热血漫画偶像连续剧才会出现的人物啊。」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松本润摆摆手，否认了二宫和也对自己的过高评价，「这个世界只有真相是唯一的，会动摇会变化的就只有人心。」
「辩护这事情简单点说来就是怎样让法官和陪审员相信自己拿出来的证据，提出来的论点，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东西。」
「人的心啊，是会有偏向的。就算不自觉，我们也是会偏心于漂亮的东西，美好的东西，更符合他们三观的东西。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偏好，引导他们的想法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自己这般在警察眼里的问题发言似乎没有引致二宫和也的反感，松本润便放松了许多。
「但是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委托人究竟是想要我将 事实呈堂给他们看，还是要我掩盖事实甚至扭曲事实呢，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是做不到的吧？」
他看了一眼对面还在和樱井翔争执的大野智，见他没有听进自己这边在说的话，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我捍卫的也许只是委托人的利益，但是我用以战斗的武器，始终只有真相本身。」

听过松本润这番热血到有点中二的叛逆发言，正义之士二宫和也不仅没有对这样的松本润露出鄙夷之色，甚至还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当场鼓起掌来。

所谓真相，只是在过去发生了的既定的无法改变的事情。
它本身不带有任何属性，所谓好或是坏只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人定义它的。
群体社会是由不同人的人际关系钩织出来的复杂网络。一丝牵动，势必会带起另一丝的颤动。
所谓大义不过是大部分人所认为的正义而已。

每个人眼中的景象势必是以自己为中心围绕的世界。
既然人生苦短，那么更偏心自己一点有何不可？

松本润将写有二宫和也名字的那张小纸片小心夹到自己钱包里面，「不过啊，就算有挑战性，辩护这工作还是太累了，人心还是太复杂。」
「松本先生想要从辩护这工作毕业了么？」
「说不定呢，说不定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呢。」松本润用勺子拨了拨面前拉了可爱小熊花样的拿铁，「这么可爱的拉花究竟是怎样做出来的啊？」


樱井翔生动形象地阐释了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他们两个人并排坐在卡座里面，他用着担心大野智逃走的理由，将大野智堵在角落里面挤得死死的。
为了腾点自在活动的空间，大野智便一直调整自己的坐姿。然而两个人的空隙才出现一瞬，就会被樱井翔的靠近填满。
再这样挤下去，大野智都怕自己连坐在椅子上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坐到警官大腿上了。

大野智终于还是觉得挤得难受，用力把樱井翔给推开了。「就算暂时找不到证据也不能证明事情没有发生过。警官现在有刁难我的功夫，不如出去多找找证据来定铃野的罪吧。」
樱井翔动了动嘴唇，原来想说「我没有想要刁难你」，最后还是犹豫着将那话吞进肚子里面。「你这是自己承认了之前作过的案咯？」
樱井翔的执着让大野智哭笑不得，「你就那么想定我的罪吗？」
警官也是实诚，大义凛然地一点头，「我一定要将你绳之于法，不会再让你逃掉的。」
大野智真实地苦笑出声，乖乖地将双手伸到樱井翔的面前，示意他再拿出手铐来将自己给抓回牢里去，「来，就当是圣诞礼物了。」

樱井翔才不是想要这种方式来赢得这场双人战役的胜利，推了几个回合都没把大野智的手推回去，索性自己后退去躲他了。
战况逆转，得寸进尺的人变成了大野智。
他见着樱井翔屁股后退半寸便上前一尺，反过来去挤樱井翔。
然而卡座的另一边不是贴了红砖墙纸的围墙，而是供人走动的过道。
在樱井翔不自觉后退到半边屁股都悬空的时候，大野智眼疾手快将警官捞回来，自己中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追逐游戏。
当时他舍身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这个被自己打击到自信心的警官嘛，现在虽然他暂时帮不上他的忙，但是初心这事情大野智还是不能让它那么轻易就被寒风吹散的。
他退回自己的小角落，喝下了一口变凉的可可。「还是那句，事情发生了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如果对方有对现场动手脚来欺骗你们的心思，那样你首先会注意的东西肯定都是他有意想要让你看见的东西。」

装有可可的杯子刚被放下，大野智的手腕就被樱井翔用力抓住，整个人被他扯出了咖啡厅的卡座。
他还以为警官生气了，终于想通要把自己抓回去，然而对方那俊俏的脸上是明媚得像是冬日的暖阳。

「你说的对，我们注意到东西都是他想要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眼见大野智被樱井翔挟持走，樱井翔的属下一点都不慌张，叫过那没有眼白的侍应来就是问这里能开发票的吧，而大野智的律师更是冷静过分，仰着头眨眨好看的大眼睛就问这小熊拉花究竟是怎样做的啊。

=tbc=


你看看隔壁家老房子，同样都是房子侦探社你就不能争气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