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4 拉普拉斯的魔王**

松本润坐在玻璃的一边，看着玻璃那边的人走进房间之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大野智抓住自己过长的衣袖，露出的半截手指划过桌子，最后交叠在一起。

松本润低下头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他们准备要起诉你。你是想要自己出来呢，还是我帮你出来？」
「你帮我出来要收钱么？」大野智看着松本润微微笑了起来，「胜诉率99.9%的松本润大律师收很贵的吧，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松本润看着玻璃后面的大野智笑得一脸无辜的样子，想要打他的冲动在达到最高点之后又迅速滑落至零。
他没有钱这样的胡话，松本润怎么可能会信。不同松本润这种靠辩护委托来维生的律师，大野智做的每一单都是名副其实的大买卖。像他这种等级的人，是真的可以三年不出手，出手吃三年的。也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居然放弃了抵抗任由闻讯赶来的警察将自己给抓进来。
他这个朋友真是让人头疼到不行。
松本润抓抓自己的眉毛，笔记本又翻到了另一页。「你还是听我指挥再行动吧，免得到时候我还得帮你多对付一个『越狱』的指控。」
「嗯。」

他给大野智解释了一遍检察方那边准备用以起诉大野智的罪名。
对方打算用来对付大野智每个指控在松本润眼里，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虚张声势而已。那些指控大部分都是属实，别说大野智本人了，就连松本润都清楚。可是松本润同样清楚，大野智每次行动都是干净利落的，除非警方那边是用显微镜逐寸观察现场，不然他们不可能找到大野智的证据。
就算这次大野智是在现场被抓获的，他也一早就被将赃物藏起来了。对于没有找到赃物的警察来说，他们抓进去的大野智，是一个签订了正式雇佣合约进入大宅工作的园丁大野智。
没有证据支撑的指控只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而已，要打赢这种官司对于松本润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关键就是当事者大野智还愿不愿意继续呆在那里面而已。

见大野智眼神已经放空，明显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讲话，松本润也不继续浪费两个人的时间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不耐寒又不耐高温的大野智点点头，又再一次抓紧了自己的袖口。
「那我加紧把你带出来。」
「可别收那么贵哦。」大野智趴到了桌子上，只让松本润看见他的发旋还有之下翘起的鼻尖，「太贵了我可付不起。」


他和松本润平时在一起的时候话不是特别多，也不会说因为这个时候所以抓紧机会多说两句话。
松本润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本来应该是可以回去事务所的。就是大野智说他回去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无聊得快要发疯了，非得把松本润留下来陪他一起无聊。
大野智就这样缠着松本润，磨磨蹭蹭地把探视时间都耗光，才甘心回去。

一回去就发现自己的豪华单人间门口站了个人。
这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个子和大野智的差不多。大野智对他的脸有印象，知道他是个新调过来的警员，但是一直不知道他叫做什么名字。
年轻的警员原来靠在墙上在用手机玩消除游戏，看见了大野智回来了才稍稍站直了一点，即使这样他的猫背还是有明显的弧度。
一看就是在这里等自己的。
「有事找我？」
年轻警员白皙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之下有一种透明感。他盘着手，下巴朝大野智的单人间门口扬起，「是有事，但是找你的人不是我。」

大野智这才发现自己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大野智倒是认识，他在外面的房间墙上甚至还贴了一张这个人的照片。

单人间的铁门在大野智背后关上，门外传来了门锁落上的声音。
那人身上穿着合身的西装，和大野智身上邋遢的统一制服完全不一样。见大野智走进来了，他便朝他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我是……」
「樱井翔，是吧？」
大野智没有如樱井翔所愿握住他的手，转过身就爬回了自己的小床上。
听见大野智说出了他的名字，樱井翔的脸上出现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认识我？」
「你抓了我那么多年，要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话，那也太不尊重对手了吧。」

虽然大野智对樱井翔来说是罪犯，是与自己立场完全相对的人，但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对手」一词，居然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是你的对手吗？」

单人间里面只有一张绝对算不上舒服的小床，没有沙发。樱井翔这样站着说话，让在床上看他的大野智仰头都仰累了。
大野智拍了拍手边的床铺，示意樱井翔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和他说。
「不要那么妄自菲薄，你可是比我聪明多了。」

樱井翔解开了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坐到了大野智的床边来。「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不用花那么多年才能在这里和你见面了。」

经过那么多年的暗中观察，大野智自认自己在聪明才智上面是比不上樱井翔的。只是自己每次演出都是长时间准备的产物，等到樱井翔搞懂他的伎俩的时候，自己已经利用那段间隙跑远了。
这样的博弈本来就不公平，论樱井翔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逮住大野智。
难得他找到令自己那么满意的对手，要是对方因为自己的连胜就气馁于是放弃这个长期追逐战的话，那他就没有了玩乐的对象了。
出于挽留樱井翔的目的，也出于这样长期欺凌的愧疚，大野智才决定弃权一回合，自己亲自给这样的樱井翔一个鼓励。
希望樱井翔同志不要因为大野智这样的放水就骄傲起来呢。

大野智忍住拆穿樱井翔的冲动，翻过了身半躺着看着他，「樱井先生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樱井翔觉得「这么多年辛苦了」这样的话怎样都不该是轮到大野智他来讲。
警恶锄奸就是他的职责，他也不需要一个罪犯在这事情上来给自己鼓励。
而且不是因为他的话，樱井翔也不用在同一个人身上原地打转那么久。

大野智看樱井翔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便觉得自己的鼓励好像也不太奏效的样子。
他凑近过去看他，「我现在不是成为了你的阶下囚了么？你才是最终的赢家啊，不要不开心嘛。」

樱井翔这就听出来大野智是在哄他，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都会说现在他是自己的阶下囚了，还能顾及别人的情绪，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他也没当现在被关起来的情况是多大一回事，估计是早就想好了怎样从这里出去的计划了。

大野智想要自由的话，谁也关不住他的。
这是追捕了大野智那么多年的樱井翔得出的结论。
就算他本人不知道，樱井翔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个大野智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
他之前隔着那么大的时空距离，单方面和他认识，和他变得熟悉，现在终于得到机会见到本尊，能够和他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的确是这么多年的努力该得到的安慰。
但是真的见到面之后，樱井翔才觉得自己之前所认为的熟悉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对大野智想象出来的虚构形象罢了。不和一个人相处交流的话，光是用眼睛是没法真正了解一个人的。

「你啊……」
「我怎么了么。」
樱井翔摇了摇头，「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大野智歪过头冲着樱井翔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他们两个人被关在这个小小单人间之中，一起挤在这张小床上，樱井翔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朋友间的谈话，而不像大野智在审讯室里面听到别的警官的冷淡询问，他便没有了那种和对方抵抗的心思。
大野智的指甲在床单上画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划痕，「樱井先生过来这里，不是就是想要看看我本人和你想象中有什么不一样吧？」

来见他的确就是樱井翔的目的之一。除此之外，他是还有别的目的。
樱井翔之所以花了那么多年才抓得住这么一个大野智，就是因为他有本事随意进出一个地方却可以不留下自己到过的痕迹。如果不是樱井翔花尽心思在一个未公开的监控录下的视频上看到他曾经出现过的身影，大野智作过再多的案都有可能不会被世人发现。
也就是这样，樱井翔才盯上了大野智，开始从各种地方一点一滴收集他的相关信息。
樱井翔调查大野智这件事情，自然会触发大野智的信息网络的警报。他自认为做事虽然算不上完美，但是也绝对能够称得上漂亮。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樱井翔究竟是怎样做到发现他就是系列事件背后的罪魁祸首，只知道终于出现了能够威胁他自信的人来了。

他们是暗中斗智斗勇多年的敌手，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陌生人。
大野智身上谜团很多，樱井翔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很多，他来就是想要和他面对面解决自己的问题的。
「两年前发生在古田宅的案子，你究竟是怎样突破那么多重安保潜入地下室的金库的？」

樱井翔认真发问的样子让大野智知道他这是真的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两年前那个案子，的确是大野智耗过最多心血精力的案子。樱井翔一上来就懂得拿这个来问他，估计是他也真的被自己设下的谜题难住，一直找不到突破的答案了。
可是大野智就算是特地进来鼓励樱井翔的，也不可能他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大野智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用指甲划小床的床单。「你这是营业妨碍啊，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你就当我是那种想要去哪里都能去到哪里还能不留痕迹的异能者好了。」

「那问个不是营业妨碍的问题，大野さん的话能做到怎样在雪地上移动过但是不留下脚印么？」

大野智隐约觉得樱井翔这次来就是想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便爬了起来盘腿坐好，「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但是我知道Elsa肯定能做到。」

「Elsa走雪地也是会留下脚印的吧。你没看她唱let it go的时候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么？」
大野智才不管那个迪迪尼冰雪女王唱歌的时候有没有留下脚印，「好像是吧。可是那又怎么样。」
「有人做到了。」樱井翔这才将他带进来的平板电脑拿到手上，再将其中的照片调出来，「今天早晨一个叫做重园裕志的男人在公园里面的章鱼滑梯下面被发现死亡，法医解剖之后判断越山的死因是窒息。」

大野智凑过去看了一眼樱井翔的屏幕。在大冬天窒息而死的男人脸上毫无一丝血气生机，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尸体的大野智只看了这么一眼，后背就开始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面，将自己裹得紧紧的。「那你这些做警察的去找杀人凶手啊，杀人这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我知道你做不出来。」樱井翔退出了那张照片，点进了另一个文件夹，将现场周围的照片翻出来给大野智看。「我之所以来找你，那是因为现场有很奇怪的地方。昨天晚上A城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直至今天黎明才停下来，尸体被发现的那个公园也有积雪。然而在被发现之前，这个章鱼滑梯的周围就只有被害人一个人的脚印。」
大野智人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看那些照片。

樱井翔怕大野智看不清楚，给大野智放大了那些照片。「章鱼滑梯的底下是开放的，正常人在那底下都不可能出现会窒息的意外。但是他一个人，又是怎样在不造成外伤的情况下让自己窒息而死的呢。」
「嗯。」
樱井翔见大野智还是看得很辛苦的样子，干脆脱了自己的皮鞋也整个人坐上了床上，将电脑拿到更近大野智的地方，「有办法么，不在雪上留下脚印就过去杀死人的方法？」

=tbc=

这案子没什么好解密的，就是让他们两个人谈恋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