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阿瓜┬┴┤_·) 。






然而一切欲念愿望听得太多
越会想重头开始地走过。
 
 

【竹马】经纬线

*老师A x 学生N

*报告老师!有人上课谈恋爱!


*

A大有2个校区,都分布在都心圈外的近邻。

在分部修读完两年的课程之后,计算机学院的学生在大三的那一年要转到本部继续修读剩下的两年课程。

大一大二的课主要以基础理论学习为主,上机操作为辅;无论是对于大三大四课程的难度加深,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进行自主研发,还是在本部的研究所进行研究的需要,本部学院内的机室配备的最新型计算机都不是很适合给大一大二那些黄毛小子用来糟蹋,这是院长的原话。

同样的还有需要搬校区的还有美术学院的学生。从面积较小的本部校区搬到面积较大的分校区,学生可以和学院申请一个个人画室进行创作。这对于很多付不起校外租金的学生们的创作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每一年的年初,两个校区相当一部分的准大三学生们,都会怨声载道地收拾行李,怨声载道地搬到另一个校区,然后被最新型的设备和个人创作室给折服。说到底本部校区有更好的住宿条件和周边条件,分校区有更大的校区面积和更加自由的学习氛围。

学校这种将同一个学院的学生分校区培养的方针,苦了那一些有跨年级教学任务的老师们。不少老师都会选择购置小车来代步,但是仍然有一部分老师没有购车养车的意愿或者连驾驶执照都还没有。所以即使学校每一个月都会另外给那一些需要往返两个校区上课的老师们丰厚的交通津贴,但是还是很难安抚他们永远在路上的肉体和永远不想动的心。

好好的一个学院为什么要分到两个校区呢,把两个学院在两个校区的部分合并起来,一个校区一个学院不就好了吗。

计算机学院表示如果计算设备的运输费用和折损成本,可能会超过购置全新设备的费用;

美术学院表示本部的面积太小,但是本部的樱花好看;分校区太偏僻了,但是分校区的银杏树好看。

所以反对分校区教学的是你们,反对合并的还是你们。

 

*

作为一个地理学院的副教授,相叶雅纪其实很少有机会会去分校区。

但是上个学期正式从讲师转为副教授的大野智,第一次在分校区开了一门面向大三美院生的选修课,每个星期总有一个下午跑到分校区去。

 

大野智是相叶雅纪在本科阶段的前辈。在选修「植物地理学」的那一个学期,和自己约好周末一起去校外植物园认种的前辈临时爽约,代替前辈来的就是这个和那个前辈同一个社团的大野智。虽然是个别的学院的前辈,那个自己在认真记录植物特征大野智在一边写生的下午过得尤其舒服和和谐。自那一次之后,相叶雅纪和大野智就愈发相熟起来。

两个人先后获得博士学位又都选择了留校工作,连租的公寓都在同一栋楼的不同楼层,但是一直不慌不忙追求自由的大野智不仅仅比自己晚取得副教授头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驾驶执照都没有。都有课的早上是一起去上班的,下午回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约好等着对方忙完再一起回家。

 

大野智在分校区的课在下午,四节课上完下课的时候正好碰上下班高峰期电车公车都是人,就大野智那个软乎乎好欺负的样子他也不能在学校附近成功在拦到出租车。

不想挤电车大野智只能在学校里面随便涂涂画画等到人没有那么多再回来,但是每一次回到公寓都很晚了连晚上的news zero都看不到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学校分什么校区啊这样一点都不科学不科学。

软乎乎的智团子在学校饭堂里面用筷子戳着碗里面的饭,一边抱怨着学校的制度安排。

相叶雅纪临急临忙伸手捂住智团子的嘴,让他抱怨的声音变成没有意义的「唔唔唔」。他环顾四周,看了一下没有些什么重要领导在附近,直到智团子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手心才放开手。

「星期二的下午……我只有两节课。我下课之后过来分校区接小大回家好不好?」

智团子的眼睛瞬间发出两道精光,过了一下之后两道精光熄灭掉,嘟着嘴摇头,「这样太麻烦相叶君了。」

「可是我一个人下班久了,说不定就习惯上一个人了,一个人早上去上班啊,一个人晚上去吃饭啊,一个人放假去海钓啊,钓上来的鱼一个人在船上料理来吃了啊,一个人挺自在的挺好的。」

大野智八字眉耷拉出更委屈的斜度。相叶雅纪伸手去捏了一下他的圆脸,笑起来的眼睛只看得见眼黑,「那我以后就过去接你下班了啊。」

 

很多时候在他到了分校区之后大野都还没有下课,虽然有时候在门口见到等他的相叶雅纪的时候他会加快语速压缩内容将半个小时的课用5分钟讲完,然后提前下课。本来说话就黏黏糊糊的,这样子让他的学生更加苦不堪言,连笔记都不知道要怎样做。后来他们发现这个状态只会在相叶雅纪站在课室外面才会出现。虽然他们不认识相叶雅纪,也不知道他和大野智什么关系,但是相叶雅纪好看啊,而且还能提早下课啊,所以到了最后那5分钟讲台上的老师和座位上面的学生全部都不在状态。

相叶雅纪也是有一天他在外面玩着玩着手机抬起头发现课室里面有一半的人都在盯着他看,另一半的人就听着讲台上飚出惊人语速的大野智的讲话内容飞快地做着笔记,他才意识到貌似自己不是很应该在这里等着。

所以他就换到大野智的办公室去等了。

后来他又发现跟着大野智到他的办公室去问问题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两个离开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又只好在学校里面到处闲逛着,等到大野智打电话和他说可以走了再一起离开。

 

那一天他闲逛着闲逛着,出了教学区,走到了不知道哪里去,然后看见路上一个摆摊的帐篷,帐篷下面放着乐器,看起来是乐队成员的人坐在一边的草丛上面在玩抽鬼牌。

只有一个人抱着吉他在唱。

没有用麦克风和扬声器,好像唱歌的人不是很在意能不能吸引到行人的注意。而停下脚步去听歌的人也没有很多,算上相叶才两三个人。

那个人在男生里面长得算是矮小,猫着背看起来更小了,鸭舌帽压下长至下巴的卷发,帽檐下压看不见眼睛,白皙的下巴上有一颗明显的痣,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长度看上去有一点像一条裙子,弹着吉他的手指短短圆圆的,但是能够灵活的转换和弦。

他唱的歌相叶没有听过,声调很高,带着浓厚青春期变声之前的少年气息,唱得很温柔的但是又感觉很用力,脸上的汗正沿着发梢明显地滴落。

「僕らはそんな弱くは無い でも強くもないから

だから泣いていいんだ 恥ずかしい事じゃない

明日がある人しか出来ない事だから」

相叶听得很认真,他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写出来的。他想起《草枕》开篇那一句「发挥才智,则锋芒毕露;凭借感情,则流于世俗;坚持己见,则多方掣肘。总之,人事难居。」生活如此不易,就算只是在歌词里面,承认自己既没有那么脆弱又没有那么坚强也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反过来想一下,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形态,自己又没有能够改造世界的力量,也只有通过歌词才能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吧。

无论这首歌的作词人是谁,选择了这一首并且能够那么动情唱出来的人,相叶雅纪都无法否认他的目光能够离开那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

直到大野智打通了他的电话,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二个星期同一个时候他再去原来的地方,摊位还在,玩抽鬼牌的人还在,但是找不到那一天唱歌的人了。在回家的路上,相叶问起大野智那群人,说是吉他社的社长组的乐队每个月都会在那个地方表演,其他吉他社的成员因为本来就有固定排练的地方,不会过去,但是有时候兴头来了或者想锻炼一下也会上去表演一段。听他这样说那个人应该就是吉他社的社员了。

 

再过一个星期,相叶去问那一天唱歌的人,得到了那个只是一时兴起的路人走过来问能不能借他们的吉他练一下手,说是说吉他放在家里没有带回学校好久没有碰过怕手生了。然后他们说反正吉他放在那里,让他唱还给自己抽鬼牌配个bgm什么的就随他了。那一天他唱完之后还留下来一起玩了好几局抽鬼牌,就没有见到他输过。什么时候再见到他一定要把他留下来继续直到赢了他为止blablabla的。

 

抱着还有机会能够见到他的希望,他每个星期都会往那里跑,直到终于再一次见到他。

那个人还是戴着一顶鸭舌帽,头发修短至露出半只小巧的耳朵的长度,隐隐约约能够看出因为当众表演而害羞发红的耳尖,露出来的下颌线弧度很好看,还是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这次看出能够看见他的圆圆的肉肉的鼻头,黄色长袖衬衫没有扣上纽扣,套在了t恤的外面,袖子挽到他手肘的地方。唱的不是上一次那一首歌,而是作词人写给妈妈的歌。相叶雅纪直觉觉得两首歌是同一个作词人,虽然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个叫做意识流的东西?这一次的曲调很欢快,也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间奏的时候猫唇勾出好看的弧度。

相叶雅纪觉得不好了,他好像又被再一次击沉了。

他正在纠结着要不要等他唱完之后上前去要个联系方式,但是感觉又好像一个痴汉,明明才见过两次,会被当成是奇怪的搭讪者吧?

但是一首歌还没有唱完,那个人就听了一个电话,将吉他放下和乐队成员道谢之后,就背起一个像面包一样的包快速地离开了。

相叶雅纪在想他连被当成一个痴汉的机会都没有了。

 

*

4月学校开学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本部赏樱最好的时期了,但是前来学校赏樱的人还是很多。

计算机学院大三学生,二宫和也,现在正拖着他上面贴着马里奥贴纸的行李箱,站在来本部赏樱的一家四口后面研究学校人行道旁的地图。

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他也不知道现在是要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才能从标记在大篮球场旁边的「★您的位置」走到「学生公寓5栋」那里去。

 

当年他和他的发小松本润两个人一起申请A大,一个申请计算机学院,一个申请法学院,要是成功录取了想必可以延续他们两个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的精彩传奇。放榜的时候他们看见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号码都兴奋地抱在了一起。

只是他收到邮寄过来的新手入学指南的时候才被告知计算机学院的学生需要在分校区读两年才会调回去法学院所在的本部校区,精彩传奇因此硬生生地被插入两年空白。

 

他看了看时间,才九点五十分。贯彻着休息日从中午开始理念的松本润现在肯定还在被窝里面埋葬青春。

二宫和也比较了一下将有强烈起床气的松本润从美梦之后吵醒将自己带回宿舍,还是自己先到处探一下路这两个选项,没有做任何挣扎就选择了后者。

 

学校里面到处都是人,比起读书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旅游景点。二宫跟在人群后面拖着行李箱晃来晃去,比起看到类似学生公寓的建筑物,他看到的樱花还比较多。

 

行李箱拖在水泥地上面咕噜咕噜地响,碾过无数飘落到地上的樱花花瓣。

绕了大半个小时之后,二宫和也成功地跟随着来参观的游客回到原来的地方,悲壮地看着愉快的游客们从大门走出去,又悲壮地看着那一张地图,「★您的位置」的那颗星星还是标记在那一个大篮球场的旁边。

 

深感绝望的二宫和也逼于无奈只能选择拨出松本润的电话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太长,长到他以为这一个电话会以「请您稍后再拨」的甜美女声结束,但是在那个甜美女声响起来之前,一个带着一点不耐烦的男声从电话的那一段传过来。

「松本润。」

「J,是我……」

「嘟……嘟……嘟……」

他还没说上几个字松本润就把他电话挂了。

 

他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再拨一次。这一次的电话秒被接通。

「喂……J……我迷路了……」

「嘟……嘟……嘟……」

然后又秒被挂断。

他现在才真正确定他成功把松本润叫起床了,虽然他那浓厚的起床气他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得到。用手机拍了一下地图上面的「★您的位置」发给松本润,他把行李箱拉到人行道边上,一屁股坐在他的行李箱上面,晃着一条碰不到地的腿,等着他从哪一个角落钻出来领走他。

在他在校园里面迷路晃荡掉的大半个小时里面,他旁边的篮球场里面开始了一场篮球赛。他对篮球没有什么兴趣,看了几分钟发现自己看不懂之后,就把3ds从背包里面掏出来。

背后的篮球场在连续不断的支援声中,接连爆发出几声欢呼声。二宫刚成功通过一张地图,抬起头扭了一下脖子放松,附近还是没有松本润的身影,手机上面也没有来自他的新消息。无所事事的他又把视线转回去篮球场内。

又一波欢呼声之后,是裁判的哨声。看起来是绿衣那一队的28号在中场休息之前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进球的那个瞬间二宫没有看到,他只看到那个28号和队友开心地击过掌之后,走到和自己一网之隔的休息处,拿起应该是和球衣配套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头发。那个人将毛巾挂在脖子上面,拧开水瓶,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就喝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两根翘起来的发梢在早春的暖阳下面透出温暖的亚麻色。

这个人的喉结居然是心形的诶。

 

那个人喝完水之后刚好和自己的视线相遇,四目相对,吓得二宫和也一下转过身子,不去看那个人。

虽然那个人长得挺好看的就是了。

虽然长得有点黑,可是那个人也真的挺好看的就是了。

在打底衣裤营造的阴影效果下面,篮球衣下伸出来的四肢修长瘦削地不像话。和一般人比较起来,他的皮肤要黑很多,头发染成亚麻色,看上去发质很好,因为就算被自己的毛巾揉乱之后也很快地回复到服顺状态,额头上面的刘海则是因为出汗的原因紧紧地贴着肌肤。额头下面又大又圆的杏眼眼黑占据的比例很大,就是这一双眼睛刚刚看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受到了一些惊吓。

结果好像两个人都被吓到了,二宫和也突然想到。

很奇怪吧,自己又不是在打球,只是休息的时候来喝水,这样都被篮球场外面不认识的人盯着看,二宫已经在想自己会不会被当成是一个痴汉。他用手指摸了摸下巴,不过应该也不会啊,在自己的审美里面被自己判断为好看的人应该和这个社会上面好看的一般标准差的不远的吧,好看的人应该习惯被人看才对吧。

不过他又在想,二宫和也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人家长得好看习惯被看那是人家的事,人家长得好看不是就意味着给了自己权利去偷看人家的。

二宫和也将后背留给那个自己觉得很好看的28号,小小的脑袋转得飞快。

 

这个时候松本润终于来到了,从远处就能看到他一脸不爽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我说二宫和也,你都那么大的人,在一个到处都有导向地图的学校里面迷路就算了,你迷路还不会问人吗?哈?」

「可是我怕别人将我拐到奇怪的地方去嘛……」

自知理亏,二宫低下头不敢去看本来就比他高出很多的松本润。黑框抵不住鼻梁上面的汗水,慢慢滑落,二宫只好用手去顶了一下眼镜。

「你都多大一个人了,还是个男的。如果拐的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就算了,你这个一眼就看出属性的宅男有什么好拐的,」松本润指了指行李箱上面的马里奥,再把二宫和也的下巴抬起来,看着他的那一副黑框眼镜,「眼镜不好看,明天换成隐形的。」

「是……」

「在这么丁点儿的地方你都能迷路,你是怎样做得到的啊。」

「就……迷路了啊。」二宫抓了抓头发,拖过行李箱就跟着松本润走。

 

*

春假开始的时候,大野智开心地和自己宣布,下个学期他就只有本部的课,两个人再也不用每个星期千里迢迢地跑到分校区去了。为此,他和相熟的船长定好时间出海,和相叶雅纪在海上整整漂了一天来庆祝。

相叶雅纪一开始也替大野智开心,虽然自己两个校区地跑是没有什么所谓,但是看见大野智开心他也特别开心。不过转头一想,可惜自己那时候没有鼓足勇气上前和那个吉他少年搭话,上一次应该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了吧。

虽然只是见过两次,每次都是听他一个人抱着吉他在自弹自唱,那个人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他的身影和歌声却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面,挥散不去。

他凭借记忆在网上面搜索了那两首他唱过的歌的歌词,但是搜索都查找不到结果。

 

假期的时候他收到了篮球社发来的邀请,邀请他和其他一些离校的原篮球社社员和现任篮球社社员进行一场友谊赛,时间在正式开学前一周的那一个星期天。

本来就处在热血方钢的年纪,一到篮球场上面男学生们的热血程度就更加翻了一番。都是一起洒过汗水和热血的同学,无论是同伴还是对手下了篮球场,就能火速达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程度。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年可以合法喝酒的社团前辈们,篮球情谊在酒精的催化下面燃烧得更加旺盛。

就算毕业了离校了,篮球社一道召唤令,还是能够召回很多对以往大学生涯还有眷念的人,更何况相叶雅纪这一个从没有真正离开过学校的人。

 

在开学之前的比赛还有一个目的是吸引提前来学校的新生们,在开学能够自主选择社团之后,选择他们篮球社。把自己也叫过去的目的就更加明显了,有自己在的篮球场周围都不缺观众,尤其是女观众。近几年来加入篮球社的女学生越来越多,篮球社的男女比例逐渐摆脱了严重不平衡的状况,相叶雅纪相信这里面是有自己的一番功劳的。

 

缺少了一起打篮球的人,相叶雅纪也很长时间没有再打。幸好长期坚持锻炼的身体还算过得去,一碰到篮球感觉马上就上来了,进了好几个引得全场欢呼的球。但是这样自己和队友还是比不上篮球社的现任球员们,在上半场他们的比分明显落后,就算他在中场休息之前投出了一个发挥超常的三分球也挽回不了多少分差。裁判吹出宣布中场休息的哨声,自己的队友纷纷过来和自己击掌,称赞好球。

他走向放着他的东西的角落,拿起恰好和今天球衣颜色配对的自己的绿色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自己被汗打湿的头发,然后拧开塑料水瓶的盖子,仰起头狠狠地灌了几口水。

 

放下水瓶的时候他看见篮球场的网外有人坐在行李箱上面看着自己,虽然不认识,但是下巴上面的下巴痣和他记忆中的吉他少年很像。他看到自己被发现了,立刻转过身子猫背对着自己。

这个小身板和猫背,应该就是分校区的那一个人没有错了。

 

相叶雅纪刚刚放下水瓶想和那个人打招呼,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在人群里面一眼就看得出不同的人走了过来站在那个人的面前。自己背后的篮球场很吵,自己面对着的人行道也不安静。他只听见那个人看起来很生气地吼了一句「我说二宫和也,你都那么大的人,在一个到处都有导向地图的学校里面迷路就算了,你迷路还不会问人吗?哈?」,吉他少年低着头小声地回应了一句话,后来的人看见他的委屈样子也放柔了一下音调,然后指了指他的行李箱,又掐着那个人的下巴让他抬起来,最后两个人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所以那个人是叫做「二宫和也」是吗?

 

相叶雅纪是地理学院的副教授,在第一学期他开两门课,一门是面向地理学院大一新生的专业必修课地球概论,一门是面向全校学生的公共选修课旅游地理。第一门就不用说了,作为基础中的基础,无论是哪一个专业,只要你是地理学院的大一新生,你就要修读;第二门课,要相叶雅纪自己来描述的话,虽然写是写着地理,但是其实和地理没有什么关系,基本上就是相叶雅纪旅游经验分享会。课程内容是挺轻松的,他不点名,只布置一次平时作业,期末考试都是开卷的,而且资料他都会给,他给分也高,所以他的这一门公共选修课每次都是教学楼最大的课室开课,而且每个学期都能爆满。

除了上课,他在学校的工作就是带带研究生做做课程研究,偶尔走出学校校门进行野外实习,看起来是挺闲的,但是怎么也都比不上大野智那一个人闲。他究竟是怎样拿到副教授职称的,相叶雅纪就算作为和他最近的人也不清楚。

 

说是这样说,但是看过大野智作品的相叶雅纪,是真的很佩服大野智在艺术方面的创作能力的。不仅是画作,大野智的创作还包括其他手工艺品,好像大野智家电视柜上面一排的泥人,就是他自己做的。好像那个写出二宫和也唱出的两首歌的人一样,大野智也将他自己的思想灌入他自己的作品里面。虽然平时接触的时候,大野智永远一副没有睡醒的软乎乎状态,兴奋的时候话特别多,有时候笑点又很奇怪,但是只有从他的作品里面别人才能看到他那一双眼睛里面看到的不同的世界。

 

*

本部校区的学生公寓都是二人间,两张架子床相对着,上铺用来堆放行李,人睡在下铺,只要把遮光帘拉上外面的人就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在宿舍这种公共空间里面提供了足够的私人空间。在两张相对着的书桌中间有一张矮桌,还有一台小的液晶电视。

这样的宿舍条件已经比得上很多校外租的公寓了,宿舍的费用还比外面和租金低很多,二宫和也终于理解那些分校区那些搬过去之后见到宿舍号啕大哭的美院大三学生是什么心情的了。

 

二宫的新室友是一个经济学院的大三学生,叫樱井翔,住在这个房间已经住了两年了。听他说,以前和他一起住的也是个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你们这些敲代码的人是怎样的生活状态他是理解的,只是二宫长得比他上一个室友水嫩很多,像个中学生一样,他怕被起诉拐带未成年儿童。

要二宫和也来说,他对新宿舍的所有都满意得不得了,尤其是那一台小电视,樱井翔同意他接上他的wii。因为这样,这个新宿舍的所有也包括那个暂时看上去善解人意得不得了的樱井翔。

 

松本润只把他带到了他的新宿舍门口。他在门外看了一眼樱井翔床上那一堆衣服,就表示拒绝进去,迟一点再来找他。

他说他找他是和二宫和也的公共选修课有关。二宫的专业必修和选修他都在分校区选好了,就是公共必修课他一直没选。原因是因为公共选修课这东西两个校区的完全不一样,光看着课程名称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些课的内容,老师上课风格和给分水平。于是他就想找一直在本部校区的松本润了解一下情况。

说这句话的时候二宫正趴在松本润他家的沙发上面玩着3ds,耳朵里面还塞着耳机,小尖嗓喊得让在园子里面修剪盆栽的松本妈妈都听得见。

松本润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二宫和也在松本润这里被拒绝,于是曲线救国跑到园子去找松本妈妈撒娇。松本妈妈说润酱你就帮一下你和也哥哥嘛,还有你和也哥哥新来报道你记得多照顾他一下。

「什么和也哥哥,我比他高!」

「可是我比你大两个月!」

 

介绍什么的说再多二宫和也也还是听不进去,后来索性就决定利用升了大三可以一个学期选两门公共选修的优势,先在上学期期末选两门,然后在开学了开放选课再退选一门让给二宫选的战略。

松本润选上的两门公共选修课都是学校公共选修课选课攻略中排行较前的课程。一门叫做「自行车旅游和文化」,平时不用在课室上理论课,但是老师在每逢周末组织的自行车骑行旅游,每个学期必须参与5次以上,可以带伴,但是严禁代出席,期末需要上交一篇旅行感想,平时分和旅游参与次数挂钩;另一门课叫「旅游地理」,老师在学期初只点一次名,然后就不点名了,平时有一次写旅行攻略的作业,期末虽然有考试,但是是开卷的,而且资料老师还会给,上课基本上就是老师的旅游经验分享会,很轻松的。

 

「所以贵校区的公共选修课只要有旅游两个字都会成为热门课程吗。」

「二宫先生你可知道贵校的校训开头两个字就是自由。虽然身体不能在路上,但是心要永远在路上。」

「松本先生你还记得校训自由后面是什么吗?」

「谁会记得啊期末考又不考。」

 

二宫和也一秒钟都没有纠结就选了那一个「旅游地理」,毕竟占据他周末的时间还要赶他到户外去,和砸烂他的3ds还有当着他的面烧了他的财布一样惨绝人寰。

 

那一门公共选修课时间是在周一晚上,而这一个学期的选课系统开放选课是在周二晚上才开始。虽然自己还没有正式选上课,但是还是被松本润说着要熟悉一下老师和上课感觉就被赶了过来。

看着课表来到了教学楼能够容纳最多人的阶梯课室之后,他直接就被那黑压压的人头吓到了。就坐在这里的女生比他们一个学院所有的女生加起来都还要多。

而且,那黑压压的人头里面居然还有樱井翔,就是他的那个新室友。

 

看到了二宫和也的樱井翔也受到了惊吓,急忙招呼着他往身边仅存的空座位坐下。

「这门课那么难选你个新来的怎么都能选得上。」

「我不知道啊,我还没有选上。我朋友选上了明天才能让给我,叫我先过来看一下。」

 

环顾四周,居然也还能看到昨天早上在球场上面那个投进三分球的28号,正在第一排座位前面撑着课桌边缘和几个学生说话。28号没有穿着球衣,而且今天穿得尤其正式:蓝色衬衫外面是一件同色系的深蓝色小马甲,勾出他美好的腰线;贴服的西服长裤将他的长腿展露无遗。这样穿不像是来上课的学生,反而像来上课的老师。

 

上课铃响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28号真的是来上课的老师。

 

*

周一晚上是相叶雅纪他公共选修课「旅游地理」的上课时间。

在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选这一门课的学生是这个课室能够容纳人数的两倍多。

他只在一个学期的第一节课循例点一下名,毕竟每一节课都点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今天也是,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和课程介绍之后,他就翻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让他惊讶的是,在追寻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然后应到的学生的时候,他发现二宫和也就坐在座位上面。虽然二宫和也没有戴着那个黑框眼镜,但是相叶雅纪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二宫和也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花名册上面。

从分校区过来本部校区的,大概是计算机学院大三的学生吧?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才来听自己的公共选修课。

 

「请让我再重复一次。无论是幸运选上我的课的同学,还是只是单纯对我的课感兴趣没有选也来听的同学,」他看着二宫和也,虽然后者双手托着腮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明显在发呆,「欢迎来到我的课堂。」

 

*

二宫和也觉得要收回之前那个觉得樱井翔还不错的言论,果然不能只看第一印象就去评价一个人。

不是说他的人品有多不好,两个人作为对方唯一的室友相处有多不和谐,日常生活里面出现了多少矛盾。因为要是认真说,除了晚上休息时间,二宫和也在学校里面其他地方碰到樱井翔的机会比在宿舍里面见到他的机会还多。

樱井翔总是不在宿舍,二宫和也总是在宿舍。除了三年级繁重的课业之外,樱井翔好像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长得好身材好成绩好人品好家世好,樱井翔就是一个完美学生。

但是比起他在外的名声,对于二宫和也来说是他睡觉的动静。

本来只要他把遮光帘拉上了樱井翔在里面做些什么怎样睡穿没穿衣服睡,在外面的人都看不见,再加上二宫平时玩游戏的时候带耳机,睡觉的时候戴耳塞的习惯,樱井翔在里面怎样打呼噜磨牙他都无所谓。先不说平时他通宵玩游戏,玩得差不多回床上睡觉的时候,经常能看到睡在两张床之间的樱井翔,还有各种半身伸出他的遮光帘的睡姿,无论是上半身下半身左半身还是右半身他都见过,有时候是穿着衣服的,更多时候是没有穿衣服的,最不得不说的是他一个月总有一两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发现樱井翔就躺在他的身边,万幸的是都穿着衣服。

 

在正式选上课之后,二宫和也只去了一次那个公共选修课,去确认那个老师是不是真的不会点名。第二次去的时候,相叶老师没有再穿像上次那种正式的衬衫和马甲,而是穿了件休闲风的帽衫和宽松的运动裤,如果不是他一笑就挤出一脸的褶子,二宫和也还真说不出来这个相叶老师和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大学生有什么不一样。

 

相叶老师上课内容都是围绕他去过的地方,然后再延伸介绍当地的地理条件。第一节课他说的是从迪拜讲到波斯湾和阿拉伯半岛。而这一节课他讲的是中国的四川。

相比于是一个研究地理的老师,从他准备的照片看来,他更像是一个生物老师。说迪拜的时候他首先放了一张谷歌地图上面的截图,让学生大概了解迪拜的位置,然后下一张就是他和一只老虎的合照。不过只敢隔着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笼子。而且他的表情如果非要说是开心,倒不如说是有一点恐惧。「虽然你们从图上面看得不是很明显,但是事实上那一只老虎有那么大哦,」他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这只老虎的主人说它的日常兴趣是踢足球,虽然是猫科动物不过捡起球来还是和一只大狗一样呢。我也被邀请和它一起踢球了,但是一不小心就直接踢到它的脸上,那一个瞬间我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呢。」相叶用挺夸张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引起整一个课室的哄笑声。二宫托着腮在听,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像他身边的人一样笑出来。他也不知道那个从照片看上去就能感受到他的害怕的人,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出来。他是真的很害怕的吧,毕竟那只能够自由活动的老虎真是发怒了扑上来,他就算跑再快他逃不掉吧。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啊。

这一节课他也是先展示了一张四川在谷歌地图上面的截图,然后猝不及防切换到了他和一只熊猫的照片。绑着白色头巾的他,看着怀里一只绑着黄色方巾的熊猫宝宝。二宫和也身边的女生在照片投影出来之后一直在说「好可爱」「熊猫宝宝也好可爱」「这样子的相叶老师好清爽好好看」「我要给相叶老师生熊猫」。

和上一张合照不一样,他看着熊猫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说不出来的感情,像是看着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被珍重的宝物。

能够流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二宫和也认为,将地理学作为研究内容以及终生职业的学者,都会怀着一颗能够包容宇宙万物的心。而从相叶雅纪这一个人身上,他又能够看出看出他对生灵的敬畏和喜爱。这一个人,不简单呐。

 

虽然是这样,但是因为老师不点名而且反正自己去不去课室永远都是处于满员的状态,去了还不一定找到位置坐,所以第三周开始他就索性不去了。

 

*

相叶雅纪在第三个星期的时候发现二宫和也没有来上课。第四个星期也是。第五个星期也。

他在更新了选课结束之后的学生花名册,发现二宫和也的名字赫然在列。

听过自己的课之后再选不是应该是对自己感兴趣吗?他也知道自己的课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选得上,在学校里面还会有人出价去买他的公共选修课的名额。但是选上了又不来听课,这个二宫和也是什么回事?

 

他看着花名册后面的联系电话,将他的手机号码保存在自己手机里面,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那个二宫和也为什么不来上他的课,是不是自己哪里讲得不好了,或者是不是觉得课室太挤了找不到位置坐;讲得不好说出来他可以改啊,找不到位置坐的话他可以给他留课室第一排的黄金座位啊。

和大野智一起下班回家的时候他说起这件事。坐在副驾驶上面的人心里面有很多疑问,二宫和也是谁?我是应该知道他是谁的吗?相叶雅纪是不是之前和他提起过但是他忘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来上课?他又为什么不来上课?他和相叶雅纪很熟吗?是相叶雅纪带的学生?二宫和也来不来上课有什么关系?相叶雅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二宫和也?他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大野智心里有很多个为什么,但是相叶雅纪一直在说,他找不到可以插入打断他的机会。他就只能边听着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还得提醒相叶小心开车。

 

等到下一个星期同一个时间,相叶雅纪又在回家的车上面和大野智说起这件事。

因为相叶雅纪的公共选修课是在晚上,大野智就接受了自己学生的邀约,在学校附近的居酒屋和他们边聊天喝酒边等相叶雅纪下课。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被刚下课过来的相叶雅纪揪着衣服的后领捉了上车,又开始听他的为什么理论。

喝得迷迷糊糊大野智趁着双手扶着方向盘的相叶雅纪没注意,就从他鼓起的外套口袋里面摸出他的手机,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锁,然后在联系人里面找到二宫和也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二宫和也啊,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啊……」

 

听到声音相叶雅纪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被大野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走了,而且好像用他保存的号码打电话给二宫和也。

「大野智!别胡闹!把手机还给我!」

相叶雅纪想把手机抢过来,但是因为自己正在开车不方便,只能用一只手去抢大野智手上的手机。

大野智一直躲避着不让相叶雅纪抢回手机。相叶雅纪逼于无奈,只能将车停在路边,按着大野智的肩膀将手机抢了过来,发现手机并不是在接通中状态。

相叶雅纪盯着他,被盯得发毛的大野智不自在地将视线转到车窗外面,「那边手机关机了,我没有打通……相叶君好凶……」

 

相叶雅纪才发现他的手还按在大野智肩膀上面,刚刚看着他的视线也不是很友好。他收回手,顺了一下大野智的头发,「对不起啊小大,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所以那个二宫和也是谁啊?」

……

「听上去感觉你就是一个痴汉。」大野智坐在相叶雅纪的房子里面,捧着一杯热可可小口地抿着。他喝过酒带来的头晕感并没有完全消散,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相叶雅纪的话。

洗过澡换过家居服的相叶雅纪坐在地上剪着有些过长的脚趾甲,「不要这样说嘛……听上去好变态啊。」

「所以你就听了他唱了两首歌?」

「恩……」

「然后在篮球场外面见到他了?」

「恩……」

「你有问过是他了吗?」

「还没有和他说过话……」

「……」

「……」

大野智将空了的被子放在茶几上面,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面。

「然后看到他来上你的课了。」

「恩,因为点了一次名花名册上面没有他嘛。」

「第二个星期就有了。」

「所以他肯定是听过我的课感兴趣才来选的啊。」

「但是他第三个星期就没有来上课了。」

「恩……」

「你还以权谋私滥用特权将他的手机号码保存下来了。」

「事实是这样的没错……」

「所以从一开始到最后你都不确定那个二宫和也是不是你在分校区看到的弹吉他的人,是不是你在篮球场外面看到的人。要是唱歌的人,和篮球场外面的人,和选上你的课的二宫和也,是三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办?」

「对喔,那怎么办?小大,我要怎么办。啊,剪深了出血了,止血贴止血贴……」

大野智就窝在沙发上面看着相叶雅纪好不容易处理好他受伤的脚趾头之后,坐到沙发的另外一侧。

「那我反过来问你,如果弹吉他的人,篮球场外面的人,就是选上你的课的二宫和也,你要怎么办。」



*

二宫和也觉得自己的财布君有点瘦了。

虽然没有支出多少,但是现在的他收入只有家里面给的生活费。

所以就算从结余金额上看并没有什么,而且对于一般大学生来说算是挺丰厚的一副身家了,但是从二宫和也的角度来看,支出本来一直都是压在能不支出就不支出的底线下面,他的收入增长率为0,这样他的收入就处于零增长了。

松本润的身边坐着樱井翔,一脸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神经病理论是不是你这个学经济的人教给他你快点把他重启过来不然我没有办法做到亲手将他送进精神病院啊的表情看着他。

只是路过学校里面的咖啡店,就被拉进来并且被强行加入二宫和也和松本润的聚会的樱井翔,强烈地甩着头,表示什么收入零增长不是看收入而是看收入增长率这个理论,他们上课也没有教啊这个锅我不背我们学院也不背你不用看着我我知道你眼睛大我的眼睛也不小你要不要看一下。

 

简洁点来说,二宫和也想找个兼职充实一下他的财布君。

二宫和也今天将松本润叫出来就是想说这个,毕竟松本润不愿意进去他和樱井翔的宿舍,他就只能将他叫出来了。

然后他顺手捕捉了个不知道为什么从草丛里面跳出来的野生学生会主席樱井翔。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你去敲代码啊,那种兼职不是很好找吗,而且你又不用出门,多方便。」

「我去帮你问一下最近学校里面有没有人要找代写程序的。不过如果是代写作业什么的你就不要接了……」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职业道德我是懂得啊。」

 

樱井翔给他拉的皮条,啊,不对,是找的兼职的委托人是相叶雅纪,就是他们两个的公共选修课老师。

二宫和也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外面,还怀揣着翘掉他的公共选修课的负罪感。他抬起手想敲门,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来,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开门。

 

「请进。」

二宫和也推开门进去,原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相叶雅纪看见二宫和也进来,脱下原来戴着的眼镜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对着二宫和也伸出手,「二宫同学你好,我是相叶雅纪。」

二宫和也受宠若惊地握住相叶雅纪的手,「相叶老师你好,我这个学期选了你的公共选修课。」

「这个啊,我知道啊。」相叶雅纪低头随手翻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那门课的花名册的文件,「二宫同学你好久没有来上课了啊。」

糟糕,果然被发现了。那也是,在一群女生里面男生就那么几个,没去上课也很容易被发现吧?

「相叶老师不好意思,那几个星期刚好有点急事才没有过去,我不是故意翘课的,请你期末的时候高抬贵手。」

相叶雅纪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

「有事要忙没有办法来上课我也是理解的,我还要拜托你帮我做事呢。接下来就请多指教了。」

                                               

*

相叶雅纪的学生一直在抱怨书上面讲的天球坐标太难。什么赤经赤纬、黄经黄纬还有银经银纬,好不容易分得清楚一个坐标系,然后转身就看见另一个坐标系,根本分不清楚。现在他们整个脑子里面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球,在他们思考轨道上面「砰」地一下相撞。

「天球坐标系统嘛,自己在脑内构建不出那个坐标系,怎么死记硬背都没用呢。」相叶雅纪在白纸上面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给他的学生们看。

「提出天球坐标的人很厉害不是么,宇宙那么大,我们还是位于在不停运动着的天球系统之中,下一秒钟,我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你对于我来说那不在同一个地方了,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定义位置的坐标,难道不是很厉害的东西吗?」他在一个圆上面画了一个火柴人表示在地球上面观察天空的人,又在旁边的空白的地方画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他的学生拿起他的笔在星星后面画出代表运动轨道的曲线,「要是有一个手机软件,输入星星的名称就能显示现时坐标,或者输入坐标就能知道附近有哪些行星就好了。这样和女朋友告白肯定浪漫。」

相叶雅纪怎么想都想象不到这样和女朋友告白有什么关系。

「想一下,当你给女朋友发出一个星座的赤经纬,她不懂,跑来问你什么意思,然后你就在她的面前输入这个坐标,如果可以的话拿着手机对准附近的天域就能显示那个星座就更好了,然后告诉她,这个坐标代表仙女座,你就是上天派来给我的仙女。怎么样,浪漫吧?」他的学生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相叶雅纪。

「和你谈恋爱还要破解密码,我要是你女朋友你给我发乱码我就立刻和你分手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做一个天球系统相关的app这样的想法就出现在了相叶雅纪脑海里面了。天球坐标这一个东西是他那一门课「地球概论」中基础的基础,不过也是难点中的难点,关键是太多的学生没有办法自己想象出那几个天球坐标了。

他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手机app,发现对准天域能够显示出实时星座信息的很多,也附有赤经纬等信息;输入坐标信息搜索出星座的app的也很多,但是这些软件都是针对那一些星座爱好者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做出一个手机app,当你拿着摄像头对准某一个物体的时候,它会用你身处的位置或者你设定的位置为基点,帮你推算出它在不同坐标系统里面的坐标参数,如果可以的话加上那些对着天空找星座或者搜索星座出坐标那些功能就好了。有这样的一个app帮助的话,对他们理解天球坐标系统也会容易很多吧?

 

但是他只有在这方面的想法和天文知识,敲代码写程序什么的他就完全搞不懂了。而且开发一个程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想一个有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和他长期合作下去,如果真的能投入使用,那样之后软件的维护和升级也要拜托那一个人。所以,去找计算机学院的那一些想要自己在本科阶段做出一定项目成果,好写在简历上面,又有足够的空闲时间的学生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拜托相熟的学生将他想要做app这一个消息扩散出去。

没过两天,二宫和也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就到了他的手上。

 

关于大野智那个「弹吉他的人,篮球场外面的人,二宫和也」的命题,他已经确定了一半了,但是还有另一半他不知道要怎样说出口。

那一天见面的时候,他和二宫和也介绍了一下他的那个app的理念,因为现在还是起步阶段,而且二宫和也之前也还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他先让他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先把app的框架做出来,到时候再将相关的坐标信息填充进去就可以了。

这下子相叶雅纪就正式地和二宫和也交换了联系方式,还说好虽然相叶雅纪是会给报酬二宫和也,但是他也算是这个项目的开发人员,所以与其说是聘用关系,他更倾向于将他们两个的关系描述成合作关系。当然,师生关系那是最基本的,二宫和也临走的时候,相叶雅纪还提醒他说,虽然他不来上课,但是半个月之后的期中作业还是要交的。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相叶雅纪下班回到家,随手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有新邮件到达提示。

「from:二宫和也

to:老师

标题:Zz

老师我研究了一下这个app有点难度啊,还有天球坐标什么的我也搞不懂啊,不过答应了你我就会尽力把它做好的。

P.S. 看在我们是合作者的份上,老师能不能考虑不收我的期中作业?或者考虑一下将题目告诉我是可以的。_(:3)∠)_。」

 

他旋转跳跃翻滚地蹦上沙发,将两条长腿挂在沙发背上,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还是在收到邮件半个小时之后才回复的邮件。

「from:相叶

to:二宫同学

标题:我只考虑对你的翘课行为睁一只闭一只眼

我也知道有点难度,但是二宫君要加油啊。有什么不懂的,你联系我或者到我办公室找我就可了。看你那么努力,老师明天下午请你吃饭怎么样?还有如果成果出来好的话,老师会给你加钱的,加油哦↖(^ω^)↗

P.S. 期中作业的题目是选一个你曾经去过或者你向往的地方做一份旅游攻略,格式不限,字数不限,选的地点也不限,两个星期之后交。这个也要↖(^ω^)↗加油」

 

相叶雅纪觉得他这一封回复邮件写得很不错,语气中既有作为师长的沉稳,又有作为合作者的轻松。毕竟怎么说自己都是他的老师,但是他又不想二宫和也对他有什么疏远的感觉,毕竟也不知道这一个项目要持续多久,两个人一直保留着距离感对合作来说不是很好。

很好,相叶雅纪给自己打102分。

 

*

很好,二宫和也给自己打了98分。

少两分满分是怕自己骄傲。

樱井翔最近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没回来,他发邮件给相叶雅纪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期中作业的题目他又找不到人问,什么难度很大他只是随口说说铺垫一下,要是相叶老师说不用他交作业那就更好了。

没想到他不仅问到了题目,而且还收获了一顿免费的晚饭。

那两分还是打给相叶老师好了。

 

他回复相叶的邮件接受了他的邀约,在第二天午休时间刚过的时候他就将电脑搬到相叶的办公室。天球坐标他看过相关的资料,果然是一个很抽象不花点时间很难理解的东西,得要相叶雅纪这个人肉翻译机在身边他才理解一点点。

虽然还是期中,但是相叶雅纪已经在准备下一学期的教案,整一个下午都在对着电脑认真敲字。自己搬着电脑过去问他问题,有时候还会吓到全神贯注在屏幕上面的他。

得到允许之后,二宫和也靠在他办公室的双人沙发的扶手上面,将电脑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无比放松地敲着代码。偶尔他越过电脑,看到和自己完全不一样,认真工作的相叶雅纪的侧脸,他就是那一天的绿衣28号吧,好看,真好看,这么好看的老师用脸就可以吃饭了,还要那么有才华,好看,真好看。

好像并没有感受到二宫和也强烈的视线的相叶雅纪,一直认真地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直到快要3点钟的时候,他站起来伸了一下腰,走到饮水机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又从饮水机旁边的冰箱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坐到了二宫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面。

二宫见状,从融化的咸鱼状态坐好。

「二宫同学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不怎么累。」

「没关系啊,来陪老师吃个下午茶吧。」相叶雅纪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精致的甜甜圈。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想起没有给二宫和也准备饮料。

「不好意思啊,你来了那么久我忘了给你准备饮料。想要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红茶,有咖啡,还有小大放在我这里的可可粉,冰箱里面还有牛奶。想喝奶茶,奶咖,可可牛奶或者鸳鸯什么的都可以哦。」

「老师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有啊。」二宫和也放下电脑,走到相叶雅纪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相叶雅纪的放松小角落。明明这一层楼的楼梯拐角就有一个公共的茶水间,但是相叶雅纪这里不仅自己配备了饮水机,还有一个小冰箱和专门放零食的小柜子。「好像在随时准备着开茶会一样。」

「那不知道我能不能邀请二宫先生来参加我的茶会呢?」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二宫和也只能用上目线看着相叶雅纪。

被仰视的人稍稍低着头,笑得温柔,「Ninomi in wonderland」。

 

*

相叶雅纪睡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跟着二宫和也睡过去了。

他自己记得,吃过下午茶之后两个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他们的工作。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扭头去看二宫和也问他要不要休息的时候,沙发上面的人就已经自顾自地睡着了。

放在二宫肚子上面的电脑处在要掉不掉的边缘,他走过去将他的电脑放在刚刚还摆着甜甜圈的茶几上面,然后从柜子里面拿出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在双人沙发上面的二宫和也微微地蜷缩着,睡得安和。

记得在这个学校里面见到他的时候是戴着眼镜的吧?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戴着隐形眼镜。就这样睡过去了,一点都不能让人安心。

只是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睡过去了。

睡醒之后他那一边的灯没有开,自己盖在二宫身上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转移到了自己的背上。原来架在自己鼻梁上面的眼镜也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

他直起腰,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不早了。二宫则是在他的沙发上面继续敲着字。

 

说起来两个人都能睡着真是不得了。正常来说,一个人很难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在独处的情况下面睡着的吧?该是说他对别人没有设防呢,还是太信任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看见他先睡过去,估计自己也不会放松到趴在桌子上面睡着。

 

「老师,你再不醒,附近的餐馆都要关门了。」二宫和也合上他的电脑,放进他的背包,站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应该叫醒我的嘛。现在睡得那么晚了,我晚上回家都睡不着了……啊,对了,刚刚有没有人找过我?」

「有啊,刚刚有一个,和我差不多高,和你差不多黑的人过来了,没有敲门直接进来吓了我一跳。他看见你在睡觉,就问了一下我的名字,我说我叫二宫和也,他就让我告诉你说他今天自己回去他不等你你也不用等他了。」

「这样啊……」相叶雅纪有点烦恼地抓了一下头发,「那我们现在走吧,你也饿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啊,说要请你吃饭结果搞得那么晚,晚上宿舍是不是还有门禁来着?」

 

相叶雅纪本来想请二宫吃烤肉的,后来二宫说时间太晚了老师要是想请的话,就留着下一次吧,就带着相叶雅纪附近一家家庭餐厅随便解决了一顿就回去了。

 

早上他走到公寓停车场的时候大野智正靠在一边玩手机,看见相叶雅纪走过来之后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跟着相叶雅纪爬进了副驾驶室。

「相叶君你,昨天晚上,挺晚回来的啊。」

「你怎么又知道。」

「你一回家就开wifi,我一搜就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小大你,太恐怖了。」

「所以昨天和二宫同学去吃饭了?」

「恩,是啊。」

「所以你问到了吗?」

「问到什么?」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弹吉他的人。」

 

他是不是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和他说,可能你不知道,但是我之前有幸听到过你唱歌,你吉他弹得真好,歌唱得真好听,音真稳,高音特别高,还有你选的歌特别好,词写得特别不错,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将作词人介绍给我,我很欣赏他,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吃一顿饭那就最好了,哎呀二宫同学你看,我们其实之前就认识了呢,只是虽然我很想认识你,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现在我们居然就认识还一起做一个项目呢,这不是缘分还能说是什么呢?

听上去就是一个痴汉。

 

而且现在,和他相处着的人是二宫和也,看见打篮球的自己会害羞,选上自己的课又不来上课,给明明是自己的老师说不想做他布置的作业,帮睡着的自己盖上毯子,短短的手指敲键盘敲得飞快,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睡着,认真脸看上去终于不只17岁,点的汉堡肉端上来的时候眼睛会发光,自己的合作者二宫和也。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女。

 

「你现在这个表情看上去就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女。」

「小大你还没有睡醒吧,趁着还没有到学校你先赶紧补个眠。不然等一下上课的时候你的学生还没有睡你就先睡了。」

大野智小声嘟囔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话之后就从车门上面小小的储存空间里,拿出他专属的遮光眼罩,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在将车开进学校停车场的路上他看见猫着背走在路上的二宫和也,旁边走着个一大早戴着墨镜看不清楚表情的人。二宫和也手里面捧着咖啡,相叶经过他的时候他刚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精致的五官被张大的嘴挤到一起。不像满脸都是褶子的自己一脸胶原蛋白的他连打个哈欠都那么可爱。

居然用可爱来形容一个都年纪都能让他合法喝酒的自己的男学生,相叶雅纪觉得自己最近不是很正常。

春天都快要过去了,相叶雅纪的脑海里面都是粉红色泡泡水。

 

*

正式认识了相叶雅纪之后他认识到本部校区真的很小的事实。

早上的课上完之后,饭堂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二宫和也捧着一碗不好打包回宿舍的拉面在饭堂里面到处找位置,人挤人的,还要小心拉面里面的面汤不能洒出来。

如果不是相叶雅纪还没有给自己发工资,早上的老师拖堂,下午的老师要求提前半个小时到校区另一边的机室,二宫和也是不会想过来中午的饭堂感受人口密度的。

忽然听到自己背后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吓得二宫和也差点把整碗面洒了。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转身看到拿着炸牡蛎定食和自己同款拉面的托盘,和自己赔一脸笑的相叶雅纪。

「是不是没有找到位置?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相叶雅纪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指了指教职工专用的那个角落。

 

一扇玻璃墙将教职工专用区域和外面隔绝开来,二宫和也进入的那一个瞬间觉得世界安静了很多。

事实上即使设置了这个教职工专用区域,很多教职工都会选择到外面去吃,或者到专门的教职工餐厅去。

所以二宫和也没有想到能在学生饭堂遇到相叶雅纪,和他身边的大野智。

「老师怎么过来这边吃饭呢,这边人很多啊。」

「可是今天是星期四啊,小大特别喜欢吃这里周四限定的炸牡蛎定食。很多年前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经经常到这里来吃饭了。多少年前了呢……小大,多少年前了啊?」相叶雅纪用手肘轻轻顶着在旁边小口喝着鸡蛋汤的大野智。

「不知道啊。」大野智吹了看起来很像很热的鸡蛋汤,伸出舌头试了一下之后又快速地缩回去。

「反正好多年了。以前是每天都会供应的,后来变成只有周四限定了。不过好像是变成限定之后才觉得那么好吃,是吧,小大,变成限定之后好吃多了是不是。」

「不是一样的么。」

「是吗?可是我还是觉得之后的变得好吃很多啊。」相叶雅纪夹起一块大野盘里的炸牡蛎丢到自己的嘴巴里面。

二宫和也吸溜着他的拉面,相叶雅纪和大野智两个人的对话他半句话都插不上。

 

和自己一样吃拉面的相叶雅纪,因为一直在说话的原因,所以当大野智把鸡蛋汤和炸牡蛎定食都吃完了的时候,他才吃了一半。

相叶雅纪,看见自己身边的两个人都吃完了看着自己,只能加快自己吸溜的速度。

「老师,海苔,沾到那里了。」二宫和也指了指他自己的嘴角,示意相叶雅纪的嘴角沾到拉面上的海苔。

「哦……谢谢啦。」相叶雅纪用手背蹭了蹭,但是蹭错了位置,嘴角的海苔没有被蹭掉。

大野智直接就用手指帮相叶雅纪的嘴角上面的海苔擦掉。

 

晚上他和松本润在学校外面的餐厅吃饭的时候,他故意弄了一些番茄酱在自己的嘴角。

「J,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

「有眼睛鼻子和嘴巴。」

「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脸脏了。」

「所以呢?」二宫和也靠近松本润。

「所以什么?」松本润往后退了一下。

二宫和也指了一下自己的脸。

「脸上沾了番茄酱的你也是如此的good looking?」

「………………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是你看到我脸脏了不是应该要做点什么吗?」

「神经病吧你。」

 

*

「from:二宫和也

to:老师

标题:严肃的学术问题

老师,期中作业要求里面的地点不限,是我选哪一个地方都可以的意思吗?┬┴┤_·) 」

 

「from:相叶

to:二宫君

标题:是啊你选哪一个地方都可以

只要你真的喜欢那个地方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让看到你的旅游攻略的人喜欢上你选择的地方↖(^ω^)↗」

 

相叶雅纪在期中作业截止前两天收到二宫和也的这一封邮件,果然如果不到截止时间他也不会动手准备自己的作业。所以说起来当初的他是为什么要选自己的课啊。

所有同学作业的压缩包在截止时间两天后,由相叶雅纪的助教整理好发给他。他其实也是随便看一下,因为学生人数太多,他自己一个人也看不过来,只能将作业的评分交给助教,到时候再让他自己上载到学校系统上面。

他解压压缩包,作业的命名都是由他们的名字加上学号组成,所以从文件名来看根本看不出内容是什么。

二宫和也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

他双击打开,等待软件启动的时候他思考二宫和也这样的人究竟会选一个怎样的地方。

 

《遗迹平原旅行攻略》

 

相叶雅纪往下拉了一下,遗迹平原好像是游戏《怪物猎人4》里面的一个地方,分成好几个地图。

二宫和也在每一张地图下面列了表格,按照类型标记了在哪一个采集点可以采集到哪一些素材,捕捉点可以捕捉到的昆虫,钓鱼点可以钓到的鱼,还有列出了会在这个地图里面出现的怪物类型,还有各个怪物的弱点,从怪物的不同部位可以剥取到的不同素材。

每一张地图都有好几张不同角度的截图,截图的中间永远是一个叫做「ninomi」的猎人还有他那只叫做「Cheshire」的随行猫。

在攻略的最后,他写到,因为老师说地点不限,那我就选择我喜欢的游戏里面的一个我喜欢的地方,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希望看到这一篇攻略的人也能像我一样喜欢上这一个地方。

 

严格来说,他的这一篇攻略是完完全全地符合他出的题目的要求。也不知道他的助教看见这一篇旅游攻略会有什么感想。

老实说,相叶雅纪自己的感想他也说不出来。他的心情有点,很,复杂。

 

老师是自己还能包庇一下,但是对着其他别的老师还是这么胡闹那可不行。

「from:相叶

to:二宫君

标题:下次就不要胡闹了

你的期中作业我看过了,这一次就算了,但是不管是交我的作业还是交其他老师的作业,要认真点不要那么胡闹了知道没有。(ー`´ー) 。」

 

「from:最近一直在给老师做框架哪有时间去旅游的二宫和也

to:是不是只能把项目做完才能有报酬啊老师

标题:老师说好去请我吃烤肉到现在都还没有请

知道了老师,下次不会了老师,交完这一次作业我就没没有你的作业了老师,这是最后一次了老师,请高抬贵手啊老师,我下个学期还要靠着这个学期的绩点去找实习的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

时间进入了六月。

二宫和也跑到相叶雅纪办公室的次数随着框架的逐渐完善而增加。有一些东西其实他在宿舍做也是可以的,但是二宫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喜欢跑过去,也不在乎办公室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翘了对方一个学期课的任课老师。

除了上课之外,相叶有时候也会和学生走到学校外面进行野外实习。虽然他说就算自己不在办公室,二宫也能过去,要是办公室锁上了没有钥匙,美术学院的大野智老师那里有备用钥匙。不过,他不在的话,自己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候,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场。

像松本润一样,刚睡醒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内有恶猫的气息,但是卸下防备之后散出出来就是专属于上帝派来的小天使的光芒。

像樱井翔一样,在学校其他地方遇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副天生领袖的精英气息,在宿舍就是加了各种蠢萌天然吃货属性全开同学你谁滤镜的风格。

 

相叶雅纪要说出来的话,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光是接近他看到他的笑就能被温暖的治愈气场,这一个感觉和大野智很像。虽然他和大野智的接触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在饭堂遇上然后一起吃饭的关系。就算有时候相叶雅纪不在,他和大野智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不说话地吃饭也感觉很自在。从散发出来相似的治愈气场来看,二宫和也很是理解他们两个人是怎样成为多年的亲密朋友。

但是如果要说的话,相叶雅纪的笑有时候又不是那一种单纯的治愈感。

 

「说起来,就算我之前说过我不在你也能来,但是nino一次都没有在我不在的时候来过啊。」又到了相叶老师的3点钟小点心时间,相叶拿着两个芒果布丁坐到二宫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面。

二宫从躺着的姿势坐起来,腿盘在沙发上面,接过相叶递过来的芒果布丁,「老师你的心真大啊,毕竟我也是你的学生学生,而且一开始就是冲着和你一起做项目的报酬过来的,要是你办公室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见了,或者期末试卷外泄了,那可怎么办。」

相叶雅纪用食指推了推没有摘下来的眼镜,隔着透明的镜片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样的话,要是我的研究失败了,教案卡住写不出来了,期末考的试题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不就可以直接报警说是nino从我的办公室里面拿走了我的成果吗?除了我之外,能够随便进入我的办公室而且得益的嫌疑人,就只有你吧,nino。」

二宫和也看着相叶雅纪那一个眼神,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对手上的芒果布丁也没有了想吃的欲望。

愿上帝保佑相叶大大高产如母猪。

 

六月中旬。

他们两个合作开发的app也随着期末的到来进度逐渐变慢。

完成了每天的开发计划之后,二宫和也很多时候会留下来将相叶雅纪的办公室当成是自习室复习期末考的内容。

相叶雅纪看着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将茶几当成书桌,拿着笔,将下巴垫到茶几上面嘟着嘴看他的专业书,「坐在那里不是很辛苦吗?要不要过来我这一边坐?」

二宫和也的头以他紧贴着茶几的下巴为轴心,左右转动了一下,「这里已经比根本找不到位置只能站着看书的图书馆好太多了。」

因为要到相叶雅纪办公室开发app的关系,二宫和也错过了早起到期末人满为患的图书馆占位的时间。不过就算他不到这里来,他也没有办法像他对面床的那一个将期末复习计划表细到分钟的学生会主席一样早起占座。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像松本润一样,虽然一天也是从中午开始,但是能够随时随地进入克己的学习状态。他在宿舍里面,看到他的主机们,就放不下想要宠幸它们的心。必须要将自己从这些诱惑身边离开,他才能够做到复习。

 

第二天,他来到相叶雅纪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里面多了一张书桌,靠着墙,墙上贴了一张手绘的六月和七月月历。6月已经过去的日子都被打了一个圈,最新的一个圈圈到了16日,在代表明天的17日旁边画了一个带着三根蜡烛的小蛋糕,在校历规定暑假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旁边画得是带着笑脸的太阳。书桌上面放上了一盆小小的多肉和一盏塑料小台灯。

二宫和也看着靠着没有开启的显示器的反射观察他的反应,在他看不见的另一面偷笑的相叶雅纪的背影,将书包放到书桌旁边他平时躺着的沙发上面。

「老师你这样好幼稚啊。明明做了那么让人感动的东西。而且送别人生日礼物之后就不要有像小学生做了恶作剧被人发现的反应行不行啊。」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生日礼物什么的才不是这个。」相叶雅纪伸手将电脑显示器打开。

 

二宫和也随手拉开书桌的抽屉的时候,里面有一个石头。

「老师这里面有一个石头……等一下,难道这个东西才是我的生日礼物?」

「二宫同学你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很好,相叶老师表示很欣慰。」相叶雅纪推了推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老师你送我一个石头做什么,这东西路上不是随便捡都有的吗……而且还用了一个那么——————大的礼物包装盒。」二宫和也往后走了几步,伸出双手画了一个圆来表示书桌。

 

「这个不是普通的石头啊。虽然来源不清楚,但是在双子座流星雨爆发的晚上被发现的陨石。和很多人认为的不一样,双子座流星雨和双子座的代表神卡斯托尔和波鲁克斯没有关,它的母体星是以太阳神的儿子法厄同的名字命名的3200小行星。它是被发现最接近太阳的小行星呢。」

最接近太阳的小行星,二宫和也手里面摸着那一块不知道来源的石头。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是在小行星追逐太阳的时候,你却一个人掉到地球上面,你怎么那么蠢啊。

「法厄同呢,在神话里面,虽然是太阳神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不畏惧太阳的热量和光芒,但是没有想他父亲一样的能力,在驾驶太阳车的途中掉下来了,最后变成一只天鹅。说起来,现在正在宇宙里面追逐着太阳的小行星说不定是太阳神,你手里拿着那一个才是真正的法厄同呢。」

二宫和也捧着那一个石头,将它放在塑料小黄灯和绿色的多肉之间,趴在书桌上面用食指点了点它。「法厄同,你好哇,给你小太阳,你就别蠢到掉下来了。」

 

相叶雅纪走到二宫和也身边,一只手撑着书桌,俯下身子看着那一个石头,另一只手摸上二宫和也的头,「不好意思啊,nino。双子星座好远啊,它的石头就算是我也拿不到呢。只能给你一个双子星座流星雨那个晚上掉下来假装自己是法厄同的小迷糊给你了。」

二宫保持着趴在书桌上面的姿势,双手往上伸拍了拍摸到自己头上的相叶雅纪的手,「没关系啊,因为我的身边有一个真正的太阳嘛。」

 

*

大野智接下来有一个全国作品展览,他跟学院申请先暂时停止他的教学工作,专心为作品展览做准备。

相叶雅纪坐在他的工作室里面,看着他将他自己的画作拿出来,然后问相叶雅纪是否适合拿出来展览。

他虽然没有办法像那些专业的评论家一样地点评大野智的作品,什么画功技巧构图配色的,他不懂,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大野智很厉害,像是通过他的作品构造了一个庞大的世界,如果他不是和大野智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也无法进去他的世界。

说起来,真的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就算平时在别的人面前安安静静的,但是和自己独处的时候可能会令人意外地不寡言。而且像之前一样,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纠结的事情,能够被他一眼看穿而且一针见血地说出来。

除此之外,小大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仅仅是对着自己,无论是对着谁都是一样的温柔。

自己在当上讲师之前,是一个有点在讲台上面放不开手脚的人。而且除了在讲台上面,自己怕生的性格也下意识地和自己的学生拉开距离。那个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样。还是大野智在他身边陪着他,听他练习讲课,带着他和学生教授交好,他才慢慢一点一点找到讲课的信心,虽然怕生的性格还在,但是情况比之前好很多。一直在自己身边守护着的人,在另一种程度上面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小大啊。」

蹲着检查画作的大野智转头看向相叶雅纪。

「怎么啦?」

「没有啊,觉得有你这样的朋友守护着我真好。」

「有相叶君这样的朋友守护着我也很好啊。」大野智笑起来,眼睛眯得小小的。

大野智拿起一张画站了起来,拿到相叶雅纪面前,那是一颗用油彩画的心,用的是鲜艳的黄色,比普通的心用的黄色更加难让别人移开双眼,「所以好朋友你一直不表白自己的心意,不能获得幸福的话,守护者我可是会担心的。」

 

相叶雅纪带着他的资料走进课室,因为是学期最后一节课,学生来得比往常早和多。

他的专业课不像是他的公共选修课,虽然作为课堂来说气氛都很好,但是在公共选修课上面气氛太轻松了,就像一个人和坐在下面的学生聊天一样,而且一不小心就聊开了,收都收不来;专业课上面呢,像是很多喜欢上同一样东西,对同一件东西有热情的人,因为缘分聚集到同一个空间里面,然后一起加深对那一件的东西的热爱一样。

正式上课之后,他在黑板上面一笔一画地写上「期末总结」。

「这个学期也快要结束了,大家都已经在准备复习了吧?这一节课就将这一个学期的内容梳理一下吧。」

 

他看见二宫和也偷偷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讲到地球的自转,他对着二宫和也笑了一下,然后在黑板上面画了一个圆。

「地球自转的意义里面其中有一点,就是确定了地球的南北两极。以地球南北极的确立为根据,地理坐标系被确立下来。大家知道,地球是一个两极略扁,中间略鼓的不透明球体,当然,地球的表面上没有什么所谓经纬线的。」

相叶雅纪转过身,在他画的圆上面加上了坐标,「很久之前的人没有地球是一个球体的概念,受交通工具的限制,他们也不能到达很远的地方。那个时候也没有网络,远距离的通讯只能通过书信,但是如果没有具体的地址,书信是没有办法成功投递的。所以,那个时候的人认识的人,都是自己能够见到面的人。不像是这样,通过了好友申请,你就变成了千里之外的人的所谓好友。」

相叶雅纪将粉笔放在讲台上面,拍了拍自己手上面的粉笔灰,「那个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最单纯又最复杂的事情。不用去根据那个人的社交账号上面的只言片语去做阅读理解,但是除了寄出情书和亲口说出来之外,又没有办法去表白自己的心意。对方就是在你自己的生活圈之内活动着,你想要忽略也忽略不了;就算对方要离开,但是你问一下附近的人,就能知道对方的目的地是在哪里。一个人的世界,在没有地理大发现之前,原来只有那么小小。」

「但是随着社会的变迁,人慢慢发现原来世界有那么大啊,大到一个人很难去凭借他自身的力量去踏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而要定义一个人的位置,也从隔壁村村口的小红,变成了去了大洋彼岸不知道哪一个角落的小明。忽然间就变大的世界,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他没有办法感受他在意的人一旦不在自己的视线里面,那是会到了哪里去。」相叶雅纪踏上课桌之间的阶梯,走进他的学生里面,「后来,人们就定义了地理坐标系,定义了经纬线。描述自己的位置,从某一个模糊的地点,到了具体的数字。虽然只是单纯看着这些数字坐标,你可能不知道这一个坐标究竟是位于哪一座高山上,还是位于哪一个大洋海沟里面。但是,好像这些无情的字母和数字突然就有了感情,给了别人安全感。让人知道他其实就在自己能够到达的地方。想见他的时候,就到那一个坐标那里,将他从一堆字母数字,变成有温度有感情的人。」

相叶雅纪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走到二宫和也前面,「只是看着代表着他的字母和数字,就变得很想见他,很想见那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怎么办呢,等一下就按着这一个坐标去找他就好了,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在他的附近,有一家的咖喱很好吃。」

 

*

二宫和也将他的复习资料放在了相叶雅纪的办公室里面,但是他出门去上课了。去了美术学院想找大野智,却又被告知他出学校外面商讨他的展览的事情了。他问了在实验室的他的学生们相叶雅纪上课的课室,想等他下课的时候问他要钥匙,自己拿了复习资料就走。

他上专业课和他的公共选修课的氛围完全不一样,起码专业课上面他的学生都在认真听着他讲的内容,然后认真做笔记,连自己从后门溜进去也完全没有人发现。

课室的最后几排空着,他在最后一排找个位置坐下来,打算边听他讲课边等到下课。

估计整个课室看得见自己进来的就只有相叶雅纪,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在黑板上面画了一个圆,继续他自己的讲课。

讲的内容是经纬线,他就算不是地理学院的学生,不过经纬线这些作为常识应该正常的人都知道吧?

然后他讲课的内容自己就开始听不懂了,什么喜欢的人,什么在意的人,什么地理大发现和字母数字的,自己完全听不懂。

接着相叶雅纪就站到了自己面前,说想吃咖喱什么的。

听上去就像是表白一样。

 

相叶雅纪讲完那一段话之后就从自己后面绕到另一边的过道那里去,继续他的讲课。

 

下课之后和相叶雅纪拿了办公室的钥匙,找到自己的复习资料之后,原来想着就这样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留了下来。

在他的办公室里面,看着他的东西,他的电脑,他只有在办公室办公桌后面才戴着的眼镜,他的绿色马克杯,他那装着3点钟小点心的小冰箱,他给自己画的日历,他放在自己桌子上面的多肉和塑料小黄灯,还有法厄同,突然就想见到他呢。

不知道他的所在位置的经纬度,但是知道他所在的课室所在,知道他下课之后要去的地方。

将对他的了解可以描绘成为一张地图,沿着那一张地图就能够找到他。

 

呀,好想见他。

 

二宫和也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面,在沙发扶手上面晃着脚。

 

呀,好想见他。

 

*

期末考之前相叶雅纪受不住二宫和也的怨念视线攻击,将带着答案的题库给二宫和也拿到自己那一门开卷考试的考场上面。关于期中作业的登分,相叶雅纪也顶着被自己助教发现的压力,将助教给的低于平均分的85分,强行提到98分。

相叶雅纪想,如果这件事被人发现了,那他的教师生涯大概到这里就能结束了。

幸好现在结束的只是这一个学期。

 

虽然已经进入暑假,学生们都已经放假回家,本来就不大的学校一下子空荡了很多。

大野智在暑假每一天都为了自己的个展忙前忙后的,有时候在工作室里面整理作品,有时候跑到学校外面和负责人商讨细节,还要在展览之前跑到实地去看场地,家里和学校之间的距离因为一个人的关系变得更远。

手机app那一边听二宫和也说快到了收尾阶段,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问题,就收拾行李回家过暑假了。

 

自己也因为自己的科研项目的关系经常跑到学校去,每天都在实验室和办公室两个地方来回地跑,被实验室里面的研究生说,相叶老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师,都不能让人好好放暑假了。前几天还收到妈妈的抱怨电话说,都难得放假了还不回家看看。

刚刚好自己的车也到了定期维护的时间,就给自己的实验室放了两个星期的假,他自己也收拾了一下行李坐上了回老家的电车。

 

结果妈妈给自己打电话只是随口说说,一点都没有真的想让自己回来的心。刚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就说,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和你爸和你弟弟,你弟妹,你侄女一早就预定好了趁暑假去夏威夷旅游来着,你突然间就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现在才订机票订酒店什么的太晚了,你知道嘛,暑假旅游旺季,那些东西都很难定的。不过,你不是喜欢动物吗,这是旅行社送的两张动物园门票,暑假内都有效,动物园里面人也很多就是了。

于是他只是在老家呆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的时间,把他家除了他之外的全员送上飞机之后,逼于无奈又回去都内的家。

 

电车停在新小岩站的时候,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那个人拿着3ds,猫着背,左右看了一下,找到一个空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就拿起3ds继续玩。

二宫和也穿着看起来有点旧的芥末黄t恤,长至膝盖的短裤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腿,坐下来之后脚趾夹着人字拖晃来晃去。

到锦系町的时候,上车的人突然间就多起来。二宫将位置让给一个孕妇,自己找了一个角落靠了起来。

二宫同学做得太好了,相叶老师给你点了一个赞。

 

*

将位置让给一个孕妇之后,二宫挤到了一个角落靠着列车继续玩游戏。

电车里面明明还没有到人挤人的程度,但是后背一直传来挤压感。二宫和也皱了皱眉头,往角落缩了一点。

当他感觉到屁股上面传来奇怪的触感的时候,他才发现他遇上电车痴汉了。

对方的手插到了自己短裤后面的口袋里面,揉捏起自己的屁股,同时,他裸露出来的小腿上来也传来奇怪的感觉。对方比自己的体格差好多,真要打起来,他不知道要先护着他的头还是先要护着他的3ds。

他抬起头看列车上方的站点表,离他的目的地秋叶原还有3个站,忍一下就过去了。

屁股后面的手终于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二宫才刚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就感到对方的手要往自己前面伸过来。

糟糕,了。

 

他紧紧地闭上眼,不敢直视那一刻的到来,却感觉到缠着自己小腿的腿已经离开,背后的挤压感突然消失。他转过身,刚好看到相叶雅纪一拳揍到一个中年男人脸上的情景。

整一节车厢除了男人倒地的声音,没有人发出别的声响。

相叶雅纪掏出手机,警告男人现在就要报警的时候,列车刚刚到站。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下了列车,瞬间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面。电车上来更多的乘客。

 

二宫和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相叶雅纪。

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一种情况下面遇到相叶雅纪。

人潮将相叶雅纪送到自己面前。

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列车上面贴着的一个啤酒广告。他觉得他的自己的鼻子都要贴到那些溢出来的气泡上面。

好像听到气泡上升到水面破裂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在自己身后的相叶雅纪,伸出双手抵在了列车上面,将背对着他的自己圈到他的怀里。

即使电车上面的人比刚刚还多,背上也没有再传来令人恶心的挤压感。

他背后传来的是令人放心的安全感。

 

「下一站,秋叶原,请要下车的乘客……」

二宫和也转过身,面对着依然圈着他的相叶雅纪。

果然人多的地方空气有点浑浊,鼻头怎么有点酸。

他用额头抵着相叶雅纪的肩膀,「相叶老师,你要到哪一个站下车啊。」

 

二宫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相叶雅纪带到了动物园。

没有在自己预想的秋叶原的那一站下车,而是不知道在哪一个站被相叶雅纪牵住了手捉了下车。二宫和也感到自己的手汗都出来了,相叶雅纪还是没有放开手。

太阳好毒啊,天气好热啊,动物园人怎么那么多啊,好多小朋友在看着我们啊,我们这样是不是在毒害祖国未来的花朵啊,早知道我就在秋叶原下车啊,现在过去已经抢不到初回限定特典了吧,啊,相叶老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相叶老师你是不是生气了啊,你笑笑啊喂。

 

「老师~~」二宫停下来捉着相叶的手晃。

相叶雅纪瞪了二宫和也一眼。

「相叶老师~~」

「你知不知道遇到那一种事要大声说不啊。电车上面人那么多,你怕他做什么啊。如果我不在车上没有看到你的话,你要怎么办啊。」

「可是老师就在车上面就看到我了啊,还出手救了我,有那么帅哦。」

相叶雅纪又瞪了二宫和也一眼。

二宫歪了一下头,笑得甜甜的,「谢谢老师救了我啊。」

相叶看着二宫,最后还是抽出和他一直牵着的手,糊了他一脸。

二宫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像一只柴犬。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来动物园啊。」

天气很热,玻璃墙后的棕熊游到水里面,扒着连接玻璃的柱子,相叶雅纪将手掌抵上另一边抵上玻璃上面的熊掌。

「nino不喜欢吗?」

「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我今天原来是要出门买初回限量特典的……突然间就来到了动物园,我有点,没有,心理准备。」

「没有为什么啊,刚好我妈给了我两张门票,既然遇到你了,就一起来好了。」

「老师总是这样,总是做出这一些不给别人心里准备的事情。我真的……很不擅长应对惊喜啊。」

「有些事情想到就会去做啊。有一些东西现在不去做,下一秒错过了不能再做了;还有有些想见现在不去见,错过了可能就一直错过了。」

二宫将自己的手掌覆上相叶雅纪的手背上面,手明显比相叶的手要小。相叶将手掌从玻璃上面移开,转过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

自己的手好像又出了点汗。

他的手不仅干燥还带着一点玻璃的凉意。

 

*

「from:相叶

to:ninomi

标题:0°,51°28'38''N

【图片附件】」

 

大野智凑过去看了一下,相叶雅纪将他刚刚帮忙拍的他脚跨0°经线的照片发给二宫和也。

「你这样说他会懂吗?」

「怎么说他都和我做了一个学期的天球坐标系统软件,要是这么简单他都没看懂的话我就很难过了。」

大野智坐在长凳上面,捧着一杯外带的热可可看着泰晤士河。

相叶雅纪在新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接到一个学术会议的邀请,地点在伦敦。个展还没有正式开始的大野智被拉着踏上了前往另一个岛国的飞机。

「所以现在那个app怎么样了?」

相叶雅纪将可以运行的测试版打开给大野智看。大野智放下手上的热可可,将摄像头对准大本钟,屏幕上面立即显示出它的经纬度,还可以切换成用不同的坐标系表示。相叶雅纪点了一下屏幕的一个按钮,界面立刻就切换成星空的背景,随着手机的移动星座也跟着变换。

「看起来还挺好玩的嘛。」

「对了,还有隐藏功能哦。」相叶雅纪按住在软件信息界面,开发人「二宫和也」后面的小恶魔标志,然后对着手机的话筒说,「nino,想见你哦。」,软件的界面立刻外链到一个地图软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显示出具体的地点。

「唉呀,看来nino那边把找到他的功能关掉了。」

大野智表示这两个人虐狗都虐得如此清新脱俗。还有,刚刚那个界面上面「相叶雅纪」后面跟着的标志是一个小太阳。小学生啊两个人。

「说不定他睡了呢。」

「对啊,他那一边现在肯定很晚了。」相叶雅纪看了一下手表,在心里面默默计算两个人的时差。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么?」

「还没有确定关系呢。」

「所以二宫是那个弹吉他的人么?」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from:大帅比

to:相叶笨蛋

标题:你以后再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发邮件吵醒我我就把你拉黑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个星期天下午学校有文化祭啊,翔桑他准备了好久了,他一直在宿舍说怕冷场说得我耳朵都长茧了。老师你记得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就和你那些小粉丝说一下给翔桑撑一下人场啊。还有啊,J说他要礼物啊,有多贵就要多贵的那种。你说J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不过既然你都买了那就顺便也给我买了吧。还有啊,你刚刚是不是用了那个隐藏功能啊,都说了那个功能要收费的!你以为没有弹出收费弹窗就不用收费了吗!还有啊,这个点我当然在宿舍睡觉啊!还以为我在哪里!我妈妈都没有像你这样查岗!过分!给钱!」

 

「要是这是一部电影的话,现在你的表情就可以定格下来打上end然后切到演职员名单了。」

 

「可惜还没有end呢。」

 

「那样就开始发刀片了,前面有多甜后面有多虐。」

 

 

 

动物园之后两个人因为暑假的关系就没有再见过面,电邮的内容也只限于他们两个人的app。那个隐藏内容还是附在二宫和也给他发测试版的的使用说明之后,字号还比正文小。

 

相叶雅纪和二宫在讨论app名字的时候,有考虑过用「法厄同」这个名字,然后被内容是「这个名字也太晦气了」的邮件秒被拒绝。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用了个「天球坐标系统」为名字。

 

新学期开始,相叶雅纪还以为两个人的见面机会能够变多一点,没想到一个邀请函就将两个人的距离从9个电车站变成9个时区。

 

 

 

原定是星期天早上的到达的航班因为误点,令到他和大野智回到学校的时候文化祭已经开始了。

 

相叶雅纪将行李丢到了地理学院一楼的门卫那里,连放回办公室的时间都没有,就拉着大野智去文化祭的主舞台找二宫。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樱井翔那个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说怕冷场的啊。相叶雅纪一边跟人群中和自己问好的学生打招呼,一边拉着大野智在人群里面寻找二宫和也的身影。

 

 

 

「下一个节目由「什么名字你们主席没告诉我上台表演要取个名字」同学带来,大家掌声有请。」

主持人的报幕引来全场的哄笑,相叶雅纪的目光跟随着在舞台前的观众转移到舞台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

二宫和也穿着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格子的舞台服,从舞台上布置的台阶上蹦蹦跳跳地下来。当他和相叶雅纪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原来就在笑的脸上更添笑意。

「恥ずかしいから(因为害羞)

君には暗号で送る事に決めたんだ。(所以决定用暗号告诉你)

そうしよう。(就这样吧)」

 

大野智从身边认识的学生要过来一份节目单,「1992*4##111,作词作曲,二宫和也。你那个终于找到的吉他少年就算给你表白也是加密的啊。」

「你知道怎么解密吗?」

「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就知道是告白。」

「空气中的酸臭味告诉我的。」大野智皱了皱鼻子,在人群中找到了当上他个展期间个人助手的松本润,走了过去。

 

他想拿出手机给他发邮件说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要表演的事情,还没有拿出来他就想到他那个密码的答案。

歌曲表演到高潮的部分,二宫和也从伴舞手上拿过一个气球,用着像企鹅一样可爱的姿势走上台阶。

 

当他们视线再一次相遇的时候,相叶雅纪用口形给二宫和也说「ありがとう」。

「最後にもう一つ伝えたい事、それは…(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那就是……)」

歌词唱到最后一句,二宫和也刺破了手中的气球,气球里面另一个黄色的画着太阳的气球摇摇晃晃地升往天空。

 

当全场观众的视线都跟随着那个黄色气球飘离舞台的时候,舞台上面的人对着那个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人用口形说出,

 

「I love you」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有bug请指出。

感谢Wikipedia_(:3」∠)_

02 Apr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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